平安夜一定更平安

    “看，看，妈妈，圣诞老人……”坐在我身后的儿子捅着我的后背嚷道，话音里满含惊喜。顺着他的指向，我抬眼望去，啊，学校大门左侧真的站着位“圣诞老人”！红色的衣裤，滚白的边儿，三角形的帽儿下遮住了半边脸的白胡子！啊，难道真是圣诞老人给孩子们送礼物来啦？我的电车在他身前缓缓驶过，我有机会辨别他的“真伪”了！不，不，他不是“圣诞老人”，“圣诞老人”可不穿这样的黑头皮鞋，而且传说中的“圣诞老人”的脸儿可没这么年轻啊，那分明是一张帅气的小伙子的脸儿！也许是我的旁若无人的注视有些过分了吧，“圣诞老人”有些不自在起来，我注意到了他身前的搁板上摆放的东西:漂亮的彩色包装盒、小巧玲珑的圣诞老人模具、圣诞帽……啊，圣诞节就要来了，准是搞宣传搞促销！也实在太像了，这样想着，我不能不佩服起商家的创意来。只是，只是他的“生意”还没有“火”起来，不知什么原因，门庭若市的学校大门口过往的路人很多，进出的学生也很多，对他的商品不曾过多问津，只是像我一样远远地用目光“研究”他的装束。

    哇，好香！刚进办公室就闻到一股苹果的香味，明天才是平安夜，是哪个班的孩子这么“先知先觉”？“妈妈，人家都送老师苹果，我没有……”每下一次课，儿子都会跑过办公室拉着我的手嘟囔一番。哎，我这个“只有智商”的工作狂，怎没有关注到儿子的感受呢？星期天逛街眼见着一些学生样儿的孩子，攥着一大把零钱跑进商铺，转眼间跑出来，手里的钱没了，多了的是各式的华丽的盒子、包装袋。“普通的两块，特殊的五块，不等……”听着商家得意的介绍，我惊叹了:一个薄薄的纸盒，又不能吃的……忒浪费了，不能让孩子们受宰了！不能再送苹果了！不能再收“礼”！”我在心里告诉自己:今年，我得阻止孩子们这个行为。到班上宣布吗？孩子们兴许不送呢？自作多情还是想提醒呢？还是等他们“动作”了，再作安排吧！所幸的是班里的孩子像我一样似乎忘记了这个节日，星期一整整一天，没人送苹果来。眼见着别的办公桌上花花绿绿越来越多，儿子急得直跺脚，“妈，怎没人给你送苹果呢？”“咱一阵去买！”我试着安慰他。放学了，一个小身影遛进来，手里拖着个鲜红的小盒子，“老师，给！平安果！”是我们班的苗晶同学，她微笑着看着我！我定了定神，双手捧过盒子，顿了顿，微笑着对她说:“谢谢，你的心意我领了，不过，老师也要把平安、祝福送给你，回赠你苹果！”说着，又把小礼盒塞进她手里。她怔怔地看着我，既而顺从地走出办公室。我埋下头批改作业！

   “哇，苹果！”儿子从室外跑进来嚷道。那不是苗晶的礼盒吗，怎么又回来了？我还没弄明白怎回事时，儿子已经打开了包装盒，一个似乎比盒子还要大的大苹果被儿子用双手捧了出来，那般的鲜嫩，我不能不从心底里赞叹起这孩子的独具匠心来！“看，我们也有苹果了！”儿子向伙伴们炫耀着。“嗨，别动……”我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。跟他说，今年妈妈不要“苹果”吗，他会听得懂吗？刚才我还督促他把带来的苹果给老师送去呢！“我想吃……”儿子疑惑地看着我。吃了，明儿个，怎么还给学生呢？再补装一个吧！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，我说服了自己。刚才还说回赠人家呢，一会儿工夫就吃上了，太假了吧！看着儿子夸张式的嚼咽苹果，让我有些鄙夷起自己来。

    第二天早自习刚下，我还没离开教室，就有两个孩子把两个漂亮的礼盒推到眼前。糟了，昨天忘买苹果，苗晶的礼盒还没处理呢！收还是不收呢？我立时想起头天晚上跟儿子的对话。“这太浪费学生们的钱了！”“那你就跟娃娃们说想送就送，不想送就算了吧。”儿子的理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，使我不能不可怜起他那颗幼稚的心来！收吧，反正，苗晶的礼盒还没处理，要不，把他们的礼盒换换，回赠到他们手里也可！我又一次说服了自己。“哦，贴个名字吧……”我嗫喏着，接过礼盒，不知怎么回事，连个“谢谢”也不曾推出口。

   “呵，太漂亮了！”刚下课，儿子跑过来捧起礼盒兴奋地嚷道。他抱着他们又是闻，又是摸，从小就喜欢花花绿绿的、色彩漂亮的东西，何况这些礼盒又是那么小巧别致。我被他的兴奋感染着，坐在一旁静静地体会着他的快乐。作为母亲，能带给孩子快乐，那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啊！一会儿他又跑到邻桌前，小心地比较着。“妈妈，你看，##这个还有彩带呢？”“哦，教室好像落下一个，我去拿……”我真不忍心看他失望。看着儿子欢天喜地的样子，一次次想要拒绝的话刚要推出嘴边，终是又收了回来，桌子上的苹果更多了。在儿子的愿望和快乐面前，我的决定和信条一次次更改。我终于理解了那些官员“落马”的原因了。是的，这就是我们人类的致命弱点，在亲情与理智、道德与诱惑的抉择面前，往往会深陷在荣誉利益的沼泽里。

    难道就这样不要自己的承诺了吗？想着自己的“腐败”，我的良心承受了无数次的拷问。不行，我不能这么做！我得坚持我的选择，我得弥补我的“过失”。昨天平安夜已过，我还能说回赠平果吗？怎么办呢？对，今天照样是节日，这苹果就叫大家一同“分享”吧！

    第三节我被临时安排调课，安排完作业，我想起了自己的新决定，现在吗？还没跟儿子商量呢，刚才还在办公室数了好大一会儿，还说要带回家几个呢。可今天再没有我的课了，没时间把苹果“还”回去了。一番纠结后，我终于用彩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“圣诞节快乐！”，并且加上一段较为“得体”的开场白:“昨天大家送苹果给老师，同时也把平安夜的快乐、祝福送给我，非常感谢！今天老师想跟大家一起分享这份祝福，分享苹果，把圣诞节的快乐送给你们！”台下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。紧接着，我叫孩子们去拿苹果、洗苹果，然后由我来掌刀分苹果，再由那些曾在盒上签名的同学分发送到每个孩子的手里，这时下课铃响了，儿子跑进来了，望着讲桌上凌乱的礼盒，不知所错地站着！我赶紧走过去解释“妈妈给学生们切苹果吃了，事先没跟你打招呼……”我注意着儿子的表情，真害怕他会哭出声来。让我没想到的是，他只是低低说了声“我没生气……”，既而用小手收拾起那些纸盒来，从他勉强的笑容，我可以知道他有多么失落。那一刻，我很想告诉他:你的快乐，还可以从别的渠道获取。妈妈这样做是对的，妈妈对得起良心。

   大街上，车水马龙，街道边的橱窗里圣诞老人的头像到处都是，走在哪里都有好听的《铃儿响叮当》，我在内心里告诉自己:明年的平安夜一定更平安。